文成西坑让川节孝牌坊。 孙锵鸣题写的楹联。
周玉潭 文/摄
让川是文成县西坑镇一个古村落。十多年前322国道从村边经过,村庄渐渐发展为旅游村。节孝坊就立在村庄出口,漫步进村,首先看到是两座叶氏宗祠,一左一右,村人称右边的为大宗祠,左边隔河的为小宗祠,节孝坊就建在小宗祠左侧大门外。
节孝坊为清中后期木构建筑,三间八柱(左右两边柱前后各添一柱支承出檐),悬山顶,铺小青瓦。通面阔6.68米,通进深5.75米,总高4.9米,牌坊明间设两中柱,柱下为青石质长方形底座,前后用木质抱鼓支撑,抱鼓及梁上刻人物、卷草、凤凰,花卉纹。明间大小额枋之间悬挂“节孝”匾额。牌坊称不上壮观,但华丽精致,古朴端重,2012年与叶氏宗祠被合并列入县级文物保护单位。
这个牌坊是为表彰刘氏太婆而建造的。刘氏太婆为西坑镇西坑村新屋底刘家之女,刘基后裔,清道光年间嫁让川叶显春为妻。叶显春是国学生,饱读诗书,为人厚道,家庭富裕,按理说人生应是一帆风顺,但天公不按常理出牌,叶显春后半生过得并不顺利,第一个老婆未育先亡,再娶刘氏太婆为妻,又多年不育。
在古代无后被视为人生最大的不幸。“不育”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叶显春夫妇的身上,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。可以想象,叶显春当年是多郁闷,刘氏太婆又有多痛苦,承受着多大压力。而这痛苦、这压力又转嫁到娘家父母身上,从而他们作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,将小女儿再嫁给叶显春为妻。我不知道刘氏太婆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,当妹妹的花轿抬进叶家时,是欢喜还是哀伤。但我们知道的是为了延续叶氏香火,她只能选择接受。但她没想到的是,这仅仅是悲剧的开始,几年后,妹妹仍然不育,先是丈夫在失望中英年早逝,接着妹妹悲伤过度撒手人寰。时年刘氏太婆32岁。
接二连三的不幸像利剑一样将刘氏太婆刺得遍体鳞伤。但万幸的是,她在悲痛中坚强地挺过来。现实没有给她第二个选择,也许她也不知道有第二个选择,她顺理成章选择了当节妇,支撑起偌大的家业,只可怜膝下无嗣,形影相吊,心中不免悲凉。叶显春四兄弟,另三兄弟各有两个儿子。有人劝她过继一位侄子作为后嗣,继承家业。但刘氏太婆却自有主张,经过长期考虑,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,用自己多年积蓄修建一座祠堂,供奉叶氏让川支派始迁祖伯兰公,并划出自家180多石农田作为祠堂,由六个子侄轮流祭祀。宗祠建成后,春节、清明用于祭祀祖先,平时作为学校校舍,聘请先生教育后辈。
孙锵鸣就是这座宗祠建成不久后来到让川的。孙锵鸣,孙衣言弟,瑞安人,道光二十一年(1841)进士,翰林院侍读学士,是李鸿章的房师。在让川这个不显山不显水的地方,孙锵鸣的到来不啻为惊天大事。
叶氏族谱清楚记载:“咸丰七年(1857)瑞安翰林侍讲孙锵鸣有事偶经其里,下榻祠中。”“祠”就是刘氏太婆出资修建的小宗祠。村人至今还传说,当时孙锵鸣称赞让川新鲜的苋菜好吃。当时接待的就是刘老太婆,她烧了农家菜,热了农家酒送到宗祠款待孙锵鸣,座上有学堂郑先生,村人叶益德、叶益多相陪,郑先生向他介绍了刘氏太婆坎坷经历和建祠的经过,孙学士感慨万千,忙让郑先生拿来笔墨,为祠堂题写了两个匾额,一曰“怀清厉俗”,一曰“念之厥初”,当时村民叶益德、叶益多也向孙学士讨要墨宝,孙学士就给叶益德写了一副对联“读书不求甚解,鼓琴足以自娱”,又给叶益多写了中幅加边联,两人得了宝似的拿回家保存。
此事在青田(让川旧属青田)乃至处州引起轰动,官员与读书人争相前往让川观看孙大人书法真迹,刘氏太婆的事也随之四处流传,传到处州知府的耳朵里。知府被其事迹所感动,亲题“节孝”二字,恩准建坊。
时光悠悠,节孝坊在让川已站立了160多年,它承载的也许是让川叶氏家族的荣耀,散发着的却是古代妇女的满腔辛酸。岁月不老,节孝坊虽历经沧桑,但风貌依旧,只可惜孙锵鸣先生题写的字联均已散失,知府题的“节孝”匾也已损坏(现匾为后人重写)。倒是叶益德请人将孙锵鸣写的对联刻在木板上,木板仍有保存,挂在节孝坊上让人欣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