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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昧朔的钟馗画
来源:温州日报来源:2024-06-23 12:38:10

  《端阳即景》

  方长山

  明清以来温州并无特别著名的人物画大家,尤其清中后期以来,长期流行花鸟画为主,前辈人物画家寥寥,仅有七道士、林纯贤、朱晓崖先后闻名乡里。20世纪上半叶,苏昧朔以“中西合璧”为理论资源,取法李公麟、梁楷等院体人物画风,创作古装人物画,服务于教学、售画、设计瓯绣图样工作,改变了花鸟画为主的地方绘画格局,也改变了前辈画家沿袭的清画传统,并由其后学推广到京沪,被誉为“温州派人物画鼻祖”。

  苏昧朔(1900-1966),原名融龢,号睡螺、晚号石佛子等,平阳人,与同乡苏步青、苏渊雷并称“三苏”。不同于前二者名满海内外,苏昧朔的社会影响力主要局限于地方。2013年温州博物馆策划了苏昧朔纪念画展,柯文辉撰序点评苏昧朔诗画,定位其为“优秀的作家画师”。

  苏画取法院体画的写实性,批评旧文人画“一坏于好名,二坏于图利”“文人之荒胆,文人之怪妄,文人之不知其务,文人之好空言”,否定旧文人画脱离生活,主张服务社会生活。苏渊雷谓之“嗣有所作,尤富时代气息”。抗战之际,苏昧朔以画为剑抗日,画有钟馗题材多件,寄寓抗日驱邪的含义。1939年冬至,苏昧朔“神情惝恍之间似有妖狸跃过,乃写《终南驱邪图》以壮胆”,《驱邪图》(69cm×32cm,纸本墨笔,温州博物馆藏)画钟馗持剑斩猫狸,画面以水墨为主,地上一摊血迹,格外触目。一女子背面抱头回眸做出逃避的样子,可以想象其受了惊吓。题句:“驾黑云,御黑风。今夕何夕兮,天中雄黄酒助杀气雄。瞠慧眼,望长空。那边有妖氛,阵阵塞了鸿蒙。悲万众,苦恼无穷。腰间宝剑菖蒲锋,跃跃欲试光上冲。剑光一发血光红,魑魅魍魉难以藏其躬。从今后,天青气爽,国运自亨通。”

  1940年苏昧朔署名“阿赢”(寓意战胜日寇),加盟陈振龙主编的《画阵》编辑委员并创作。该年6月15日创作《端阳即景》,画钟馗持剑迈步驱赶小鬼,小鬼扛着一方破太阳旗做惊恐状。题跋:“慢饮菖蒲酒,休竞蛟龙舟。且拔灵光剑,斩此小鬼头。”王晓梅撰《由钟公画像说到〈画阵〉》附记其上,宣称“我们画家正需要‘严阵以待’,一齐用我们的笔锋,向鬼子汉奸冲去。不要说我们画家没有力量,巴黎油画院里普法战争的耻辱壁画,就是复兴法国的强有力的张本”,点题苏画钟馗的抗战宣传意义。

  有人考证,“钟馗”原为《周礼·考工记》所载“终葵首”的一种玉器,《尔雅》作形状类似玉器的菌类“中馗”。唐人《逸史》记载里衍变为梦中打鬼救拔唐明皇的钟进士。此后钟馗成为后人敷演传说、绘画创作的人物题材。把钟馗与端午节联系起来,是因为旧历中端午时逢“姤”卦,是阳气最盛而一阴初生的节令,与一阳来复的冬至节刚好相反。端午节万物孳生,所谓“毒”,《说文》释义“害人之草,往往而生”。日寇侵华,何尝不是一种瘟疫恶毒的蔓延。苏画钟馗持剑驱邪杀毒,寓意如此。

  温州沦陷时期,社会经济凋敝,民不聊生。1941年4月的一天,苏昧朔饿得不行,出门觅食,差点被日寇抓去充当挑夫。这种亲历使之充满了民族大义。但是作为旧文人,与“美专”学弟依托地下刊物配图漫画直斥时局不同,苏昧朔的《钟进士驱邪图》《端阳即景》是一种传统技艺与思想的延续,在国难时期取得积极但不激进的视觉政治宣传效果,避免了日寇及伪政府的文化审查,这也是一种智慧的文化斗争策略。这种“慢半拍”的“革命”方式,体现传统士大夫文人精神气质介入现代社会革命的一种努力。

  1950年代之后,“革命”成为苏昧朔设计瓯绣稿之外的创作主题,为特定公共场合、特定节日的命题创作,谴责旧社会歌颂新时代,其擅长的讽喻题材的作品难免不符合于新时代视觉政治的审美标准,“钟进士”题材只能私下传播。1959年端午,苏画《钟馗图》(68cm×28cm,纸本设色,1959年,郑家清藏)赠送学生。图中小鬼放爆焰,钟馗回首观望做蹙眉状,题跋:“打爆焰,吓煞锺馗,惊惊战战,竞竞战战,几人临危心不变,君子处难求其常。”该诗画创作背景这里就不展开讨论了,从字面理解表达一种不安的情形,可知画家晚年处境与心境。

编辑:陈亚彰|责任编辑:徐琼峰|监制:黄作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