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树的风景。 侯山河

　　书法。 东君

　　我的乌托邦。 马叙

　　时势。 倪蓉棣

　　大隐隐于朝。 林晓哲

　　李远澍

　　周末夜，冷雨，驱车乐清，参观设在晨曦路新文化馆的《偶玩》五人书画作品展。

　　倪蓉棣、马叙、侯山河、东君和林晓哲五位作家，都来自“萧台”，都是久慕的师友。作家联手举办书画展，特别瞩目。雨幕紧裹着楼馆，展厅一下子宽敞起来，横步俯仰，先兜了一圈，不想像酒过三巡，人已半酣……

　　倪蓉棣的书法，正如他挥毫门厅的大红楹联，“书室案头石，状元笔下山”，形神豪放，笔力遒劲。令人眼前一亮的还有他的刻纸，比如《地盘》《裂痕》《回头箭》，比如《西施的胸脯》《背后》，还有《痛苦之猫》《受伤的鱼》，线条简练，黑白分明，多元融合，匠心独具，直击时弊陋习，刀刀落在穴位痛点，剪碎一地鸡毛，刻活人间百态，留下一幅幅时代炽热而又苍凉的底片，还不时向相视无语的你，抛来一个个发人深省的考题。听说他为丰富《偶玩》五人书画展，重操搁置48年的旧纸刀，按下快进键，偶玩两个月，便玩出42幅新作来。独将“冷眼观螃蟹”，不作“寒江钓雪图”，悄然翻开“现代刻纸”的新一页。

　　马叙的水墨，依然“一撮毛”领队，也“有偏见”地添上《偶遇》的小顽童、《高原》的老牦牛、巨臂的大吊车，自信的小田鸡……他一边晾出《对酒当歌》《我的乌托邦》；一边高挂《得瓜图》《露一手图》《美好世界图》。细品之余，不由想起文人画名家老树，其笔下那位礼帽长衫雅儒神秘的“大白脸”，每每露脸则鲜花簇拥、清福满满。可惜千幅一面，不见五官，难免形丰而神缺；而跟随马叙的“一撮毛”，大鼻圆眼，渣胡络腮，旧袍沉厚，撮毛扶摇，寥寥数笔，一呼即出，且憨得实在，拙得可爱，活脱脱一个脸上很有故事，眼中却无风霜的老汉。既像旧祠堂里的老住客，又像瓜园苗圃的守场人，甚至疑是桃花源里刚刚逸出的老顽童、闲散哥。这年头，马叙总是用他最喜欢的青花颜料，捧上一掬“无用而喜欢”的水墨，玩出一方清静、无争、自在的空间，邀你离开浮躁、功利、逼仄的氛围，去享受那萧疏、那散淡、那无故无缘。

　　侯山河的水墨写生，不是对景作画，逼肖外物，而是表现生意。其景其物，皆来自乡愁乡野。《运河岸畔》《千帆过往》《边地小院》《吉祥如意》，孤寂的《雪域秘境》，翻飞的《灵山》经幡，小城沧桑的《可楼》，古刹《晚祷的灯光》，还有《雪夜北窗》呢喃细语和《云水寺》外悠悠的呼唤，都是山河独醉的风景，也是山河大爱的情怀。“反弹琵琶”，原点在心，物我同一，五彩纷呈。“天机云锦用在我，剪裁妙处非刀尺”，这些随心所欲的“民俗国画”，让人深深地呼吸到一缕绵长的“真气”，这就是山河血管里的色彩，这就是用心画出来的山河。可谓五十年浪迹的潜心沉淀，五十年后解衣磅礴的一次“偶玩”。

　　东君自谓“业余书法，游戏笔墨”。逸笔草草，玩姿翩翩，不求形似，但求“神遇”，向往登临“心灵表现”这一书法最高境界。楹联“检书烧烛短，看剑引杯长”，手心相连，形眠神放。凝视东君“以文托底”的墨迹，不乏“古庙苔痕”“白地霜花”“前朝旧事”“折戟沉沙”；也不时浮出“糟

　　鱼西施舌”“绵菜石莲糊”“铁镬糯米饭”难舍的乡味；在《砚边点滴》，东君坦言，习字重在“体味寂寞”。特别《时刻》，他更“像一条鱼，避开下班的高峰期，朝天空默默地游去”，墨韵愈显不凡，微妙到“壮观”。他的斗方、横批、扇面、册页，皆熔行书、草书、隶书（汉简）于一炉，不师外化，中得心源，提笔顶纸，古质今妍，自然就“山色空濛雨亦奇”了。观赏中，我视频好友、书法研究馆员劳光平说：“东君书法可与成都名家刘云泉媲美，异曲同工。”感叹“丹青难写是精神”，听得我像喝了一碗黄芪生脉饮，“六根”顿觉清净起来。

　　林晓哲，五人行中的后来人，读了《偶玩》，方知并非偶玩。他从小就在老家的地上画，墙上玩，算是一口气画到玩到今天展厅画框中来。《独酌无相亲的咖啡》，《纳于言》的桧柏和树瘤，《寂寞而自由》的塑胶跑道，老树桩上《觉醒的小鸟》，还有《哥俩好》的水壶、《排排队》的拖鞋，甚至烟蒂烟缸，《荒木欲死之花》，随手拈来，无不入画。工笔毛笔，博采众长。画中不见人，幅幅见真情。回眸之际，还隐隐透出“梵高的余韵”。祝福他，拥有这如诗如歌的创作生活；期待他，未来不论在这山画那山玩，都拥有一片鲁院般的祥云和李知弥样的霞彩。

　　人在画中，我感慨。《偶玩》五人，写诗写散文写小说；五人“偶玩”，玩字玩画玩书画展。他们用手中笔书写着同样的自己，却玩出了别样的新篇。站在《偶玩》五人“文学作品书封集锦”展框前，我突然明白，这满堂斑斓的水墨，就是他们另版再版的诗歌散文和小说。

　　人在画中，我自豪。故乡乐清，仙鹤飞临的地方，一方美丽的山水，滋煦涵养了多少俊才英杰。今日乐清，不光是发展的热土，开放的前沿，又成了文化创新的高地。

　　人在画中，我也怡然自乐。蓦然回首，又找回了久在闹市复返自然的感觉；又见池塘春草，园柳鸣禽，东篱采菊，桑荫种瓜。恍惚间，展厅那半开的南窗，又飘来潇潇雨点、浓浓的乡音和那远去的龙舟锣鼓……